程厚云:酸涩的爱恋

2024-08-25

酸涩的爱恋

程厚云

     那年九月,我从河北砖厂打工回家不久,专门做媒的幺爷爷经常傍晚时分来到我家,同父亲坐在堂屋里的饭桌上小声地嘀嘀咕咕。几天后,父亲告诉我和哥哥,说幺爷爷在给他做媒,女方也是个苦命的妇女,她没有生养过孩子,同丈夫捡养了一个女儿,已经三岁。一年前,她的丈夫患严重的支气管炎病逝,留下她和三岁的养女相依为命。

    后妈进屋那天,她背上背了个皮肤蜡黄的小女孩,她的下巴很尖,让我联想到小学老师给我们讲的革命后代“小萝卜头”。

不久,后妈问我想不想去镇上的肉联厂打工?原来,小妹的亲生父母与后妈常有联系,他们在镇上开了家规模很小的肉联厂。我品尝到了外出打工的艰难,高兴地说想去。

后妈带着我去到镇上肉联厂,由于有这层特殊关系,她教我喊小妹的父亲为四爹,母亲为四妈。在老板的小舅子和老板娘的教导下,我很快学会了用剔骨刀剔除肥肉,猪大骨,产品装冰盘等工作。

有一次,我向老板娘借100元钱买日用品。大大咧咧的我去到街上供销社,买洗发水和香皂付钱时,才发现那张对折的百元钞是两张。回到工厂,我把多余的百元钞退给了老板娘。几天后,我同几个年轻的男女工人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老板突然对我说:“程风(我的小名),你今天跟我下宜宾。”

我心里高兴坏了。我去过外省打工,却连家乡的城市都没去过。客车到达城里已近中午,在街边小餐馆吃了水饺,闲逛到了下午两三点,我跟着老板去到中山路他交货的公司开了现金支票,再到不远的中国银行提货款。

七万多的货款,五扎青色百元钞堆头不大,但有两万多是十元面额的钞票,堆在柜台上像一座小山。老板问银行女职员能否换成大钞,她摇摇头说没有百元钞了。我帮老板点完钱,他在大堂经理那里找来报纸,把钱包好,装入他携带的黑色提包里。

老板提着包,警惕地扫视大堂。我心里也做了好思想准备,如果遇到坏人打劫,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老板的货款。我跟在老板身后步出银行大门,外面,人流,车流熙熙攘攘。老板在大道边伸手招了辆载人的机动三轮车。上到车上,老板不问价,只说到西门客运站。三轮车开出一段时间后,我感到老板舒了一口气。

那次顺利的货款之行后,老板开始叫上我跟他一起去城里交货,有时顺便去银行提取货款。回到工厂,我仍然同工人们一起做事,虽然有点累,但我感到很充实,我不喜欢成天困在工厂。待我熟悉了交货提款的流程后,老板放手让我随司机去交货,两三万元的少量货款让我去银行提取。能够得到老板的信任和重用,年轻的我感到了春风得意,似是而非的爱情也向我走来。

老板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小婷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回家帮父亲打理工厂,小女儿小娟还在上小学。刚进厂时,我把小婷当成一个妹妹看待。不知哪一天开始,我心里竟然慢慢地喜欢上了小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天下午,我在交货公司会计的办公室打电话回厂找老板。电话又是开压缩机(制冷机)的小婷接的。她说她爸爸有事情出去了。听到小婷娇柔的声音,而女会计又不在身边,我突然想对小婷说出那句当面不敢说出的话:

“小…………我想同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啊?

……我……不好说出,怕你生气。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挂了电话,我心里涌出一阵爱情带来的甜蜜回到工厂,同小婷的眼神对视中有了彼此懂得的内容。

那天之后,在傍晚比较空闲的时间,我会去小婷的房间与她玩耍,同她闲聊,或者我俩相对盘腿坐在她那张不大的席梦思床上,用扑克牌玩对调”,她的妹妹小娟大都时候在楼下同其他小朋友玩耍。老板老板娘不知是否有意为之,经常给我们制造单独一起的机会比如有一天晚上,压缩机有点问题,老板叫我陪小婷去新街叫他的一个朋友上来修机器。

天傍晚,我又去到小婷的房间,她像往常一样刚洗完澡,在梳妆台前梳理着有些湿漉的长发。她穿一件粉红色的衬衣,身上散发出美妙的少女气息。她的旁边放着一条金项链,那是她的父亲给她买的。我拿起金项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婷,哪天我送你一条金项链,好吗?

小婷微笑这说:好啊,我等你,这条项链我先送你。”

知道是说笑,但我心里还是涌出无限的甜蜜。笑着说:哪有女孩送项链给男孩的你先留着吧。”

与小婷甜蜜的时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农村经济困难,发了工资,我回家给父亲送点零用钱。他问到了我的个人问题,我说想与小婷恋爱。父亲没有表现出我快攀上高枝的高兴,而是担心地说:“小婷比你小四岁,又是老板的女儿,你耗不过她,你想她谈,早点问清楚

那天上午,老板娘带着工人外出赶集卖肥肉,老板去他朋友那里。在小婷的房间,我想到了父亲说的话。我轻轻拥纤细的腰说:“小婷,做我的女朋友吧,你愿意吗?

我俩尽管早有了恋爱的默契,被我亲口说出,小婷的脸还是羞得通红。羞涩地说:“你给我说没有用要经过我爸妈同意才行。

    兴奋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去给你爸爸说。小婷笑着说: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哟?

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那天晚上,我去城里交货后回到工厂,向老板报完账,见他一个人在房间,我磨蹭着不走老板问我还有什么事?我红着脸对老板说我喜欢小婷,希望他同意。老板说小婷个人问题我要同她母亲商量。

之后,我感到老板娘对我的态度冷漠起来。

老板联系到一单收火腿的生意。他给了我1000元货款,让我去附近的永镇,说如果价钱合适收点货。我有个远房幺爷爷在那个镇卖猪肉,在他的帮助下,我收了七八十斤火腿。想到幺爷爷帮了忙,在收他的那个火腿的价格上,我多给他算了五毛钱一斤。

回到工厂,小婷在磅秤上给收购回来的火腿过称算账,我拿出收购火腿时写的数量和价格表,说了我幺爷爷帮了忙,在收他的火腿价格上提高五毛钱一斤。旁边的老板娘阴着脸说:“程风,你怎么私自提高价格?”

连日来看老板娘的脸色,让我压在心里的火腾地冒了出来,我说:“四妈,我想到到幺爷爷帮了忙,我才多给他五毛钱一斤,你不买账就算了,我出这五毛钱。”

“程风,你怎么说话的?你要看看自己的身份!”

老板娘的话点中了我的要穴,让我说不出话来。老板回厂后,年轻气盛的我不顾他的挽留向他辞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

我在家像困兽一样待了一段时间,忽然想起了背肥肉卖的红娃说邻镇孔镇开了家肉联厂,还开了生猪屠宰场。我坐小中巴去孔镇肉联厂找工作。老板姓钟,同他谈了我的一些简历后,他比较满意,但说工厂暂时不要人。我留了后路,对他说如果要人的时候,麻烦通知我。

走出工厂门口,正好看到孔镇肉联厂的车间主任叶强。我在镇上肉联厂时已经相互认识,他问有什么事,我说想找份工作,钟老板这里不要人。他便说张癞子那里要人。我急于找份工作,去到厂外不远的公路边,坐上一部柴油三轮车去往几公里外张癞子的工厂。张癞子听说我要找工作,说了几句镇上肉联厂老板的几句坏话,叫我马上去上班。

一个多月后,曾经在镇上肉联厂的工友李四来找我,说钟老板叫我去上班。李四在镇上肉联厂找到女朋友后,因孔镇肉联厂离他家很近,且工资比镇上肉联厂工资高,他便把女友留在家里,去了孔镇肉联厂打工。

张癞子的工厂简陋,几个工人如同“老弱残兵”。我去他的工厂打工只是权宜之计。向张癞子辞职时,他问我是不是嫌工资低了?他可以给我加100元工资。我当然不便说去孔镇肉联厂,只说回家。他的老婆不悦,说:“程风,你这人不耿直呀,你在需要工作的时候,是我们收留了你。现在又要走。”

毕竟被说到了我的软肋,我的脸红了,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她的二儿子替我解了围。她的二儿子比我小,跟着他的父亲跑外勤。他知道我跟着老板跑过外勤,有时还请教我一些问题,也尊称我为程哥,我叫他二兄弟。他对他母亲说:“妈,我们不能强人所难,我们要让程哥高高兴兴地离开。”

我背了被子,提着装衣服的棕色箱子走路去到孔镇肉联厂。车间主任叶强说车间不缺人,差一个砍边口的,问我做不做。我想来都来了,肯定要做。晚上上班,我砍完边口后,叶强叫我可以下班了,但我没有听他的。我认为大家应该一起下班才对,于是拿着剔骨刀去车间帮忙。

上了一个多月班就放假过年了,正月十五回到工厂上班,我发现厂里多了几个工人,不见车间主任叶强,工作由吊秤的蔡师傅安排,我以为叶强有事晚几天才来上班。

几天后的下午,给钟老板当出纳的父亲钟通知大家去饭堂开会。他说了几句开场白后,突然话锋一转,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程风现在为车间主任,车间的工作安排由程风负责,你们需要请假,要找程风,希望大家相互配合,把孔镇肉联厂的工作做好。

让我当车间主任,我感到惊喜又震惊。

钟老板从城里来工厂后,他问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当时有一个叫侯三的人对我工作上的安排指手划脚。脾气不好的我把剔骨刀重重地往台面上一放,说你来管。侯三低头不再言语了。我当时做了最坏的打算,侯三是钟老板的什么亲戚,大不了不做这个车间主任。

困难倒没有什么,就是侯三好像不大高兴。钟老板微笑着说,不用理他,他是因为没有当上车间负责人。我又问钟老板为什么安排我当车间主任?我说凭工龄和能力,应该由贾二来当。钟老板说:“安排你当车间主任是我同蔡师傅商量过的。你以前跑过销售,懂得肉联厂很多知识另外我们感觉你做事很厉害,去年一百多头猪的边口都是你一个人砍的。砍完之后还去帮车间里做事情,所以今年我打算让你来管车间。

接着,钟老板说我是车间主任了,应该找一个砍边口的顶我的位,我于是找了做搬运工的李七。

一天上午,我回厂经过孔镇街头的“圆梦餐馆时,无意中看见大厅里有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在为客人上菜。有一张好看的瓜子脸,长头发,穿一件普通的淡花色衬衣。我对那个女孩感到亲切,似曾相识。我想,要是这个女孩能做我的女朋友

几天后的下午,以前在镇上肉联厂别人介绍认识的吴全来找我,他说他明天去宜宾,听说我来了孔镇肉联厂,顺便来看看我。到外面去吃饭。他说到他妹妹那里去吃。我跟着吴全走到街头圆梦餐馆门口,他停下脚步,说就这里,我妹妹在这里上班。

似曾相识的女孩迎上来对吴全喊:哥哥,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吴全笑着说:“我带朋友来吃饭。

我问:吴全,这是你妹妹呀?

是啊!我妹妹长得漂亮吧!”

漂亮,你的妹妹肯定漂亮。

吴全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程,这是我的妹妹,田芳

   你们不是一个姓吗?

    他是我舅舅的女儿。

    田芳芳性格外向开朗,上菜的时候,她对我说: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也叫你哥哥,你愿意吗?我高兴地说:好呀,有个这么大的妹妹,我当然愿意。

    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田芳芳到厂里来找我,说让我帮她送行李回家,原因是老板的侄儿回家,要和她谈恋爱,她不同意,只好不做了。我帮田芳芳提箱子,她背着被子,我们一前走在铁路边上。我问田芳芳老板的侄儿人怎么样?她说老板的侄儿是个烂仔,都二十二岁了,比她大了五岁,她才不喜欢呢田芳芳才十七岁,的心顿时一沉,我已经二十三岁,比田芳芳大了六岁,不是更没有希望了吗?把田芳芳送到家里已经黄昏。她的父母对我很是热情,留我吃晚饭。我推辞说肉联厂晚上上班,没有给老板请假。走在回厂的路上,想到比田芳芳大六岁的阴影,我不敢对她再有奢望。几个月后,交货厂家派来一位年轻的驻厂质检。我作为车间主任,产品质量方面会听她的要求生产。那天快到午饭时间,女质检说厂里的饭菜难吃,问我附近有没有好点的餐馆我听工友说过街头公路边有一月唐饭店”比较有名,于是去到那里。在一张僻静的圆桌前刚坐下,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程风哥哥,怎么是你啊?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田芳芳,我听出田芳芳说这是你女朋友的几个字时候声音有些异样。

    微笑着说:“芳芳,不是啊!她是厂家派过来的质检,今天你要帮我伺候好这位‘ 特派员’呀,要不我们厂就麻烦了。

质检用白皙的小手擂了一下我的肩膀,佯装生气地说:“程风,你这家伙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田芳芳高兴地说:“那我叫你姐姐吧?

田芳芳拿菜单给我点菜,我把菜单递给质检员。她为了给我钱,只点了一个鳝鱼,一个素菜。我了一个回锅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把菜单递给田芳芳的时,我问她“芳芳,你怎么在这里来上班了?我以为你还在家里呢!

田芳芳微露贝齿笑着说:“我回家没几天,爸爸找熟人把我介绍到古叔叔这里来。

    “你在这里习惯吗?

    习惯啊,古叔叔对人很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

再次见到田芳芳,我对她又荡起了爱的涟漪。在我想找机会向田芳芳表达爱意时,小婷出现了。她当然没有来孔镇肉联厂找我,而是出现在了我的梦中。她满含幽怨地对我说:“程风,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爸妈不准我们在一起,我愿意啊!你真的不该离厂呀。”

“小婷,要是我再回厂,你还能和我在一起吗?

    你先回来吧,我去给我爸爸妈妈说。

我将小婷拉入怀中,再次感受到了她带给我甜蜜的少女气息。

梦到小婷后,我的旧情燃烧起来。为了能够回镇上肉联厂上班,同小婷重续前缘,我给四爹写了一封信。说以前太年轻,不懂事,希望他不要记在心上,我想再回他的工厂上班。我在信末留下了孔镇肉联厂的电话号码。

十几天后,在我不抱希望回镇上肉联厂时,我接到了四爹的电话。他只要我想回去上班,随时欢迎。满脑子都是以前同小婷那些快乐而又开心的日子但我心里也很痛苦,钟老板让我当了车间主任那段时间,孔镇肉联厂的生意开始走下坡,三十多名工人,钟老板留下我和其他九个。为了所谓的爱情,我怀着复杂的心情钟老板提出辞职。钟老板很是惋惜地说,程风,孔镇肉联厂的大门随时想你敞开。我满怀深情地说,钟老板,感谢您对我的收留。

提着行李经过“月塘饭店”门口,我想过去找田芳芳打声招呼,我又怕别人说我欺骗小妹妹。

      回到镇上肉联厂,四爹仍然像以前那样出去帮他送货,提款之类的外勤事物,四妈好像忘记了当初的不愉快。我暗自庆幸,终于回来了。一天下午一两点,我在车间门面口帮老板卖肥肉,身旁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程风哥哥,你真的来这家工厂了?抬头一看,竟然是田芳芳。她穿着花花绿绿的连衣裙,大的裙子裹在她苗条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她身边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女人。我吃惊地问:“芳芳,你怎么来了?

“程风哥哥,我去孔镇肉联厂找过你呀,他们说你来这里了,我来看看你。

田芳芳的话满是柔情,我却表现的很冷漠,不光是对她的打扮,我怕老四爹和四妈还有小婷看见,影响我和小婷重续前缘。

芳芳说她没有在月唐饭店做了她和三姐去了宜宾卖菜,并介绍旁边的女人说是她的三姐。木然地点点头。聪敏的芳芳看出对她的冷淡,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便告辞。怕田芳芳顺杆上爬,我连客套的挽留都没有。逢赶集的一天上午,我和工友谢见在车间里做事,煮饭的中年男人来车间拿了些排骨,精肉等产品去厨房。我问谢见今天老板有什么客人来吗?谢见说今天是小婷十九岁的生日我暗想,该借此机会送小婷生日礼物。我让谢见守着车间,然后去街上一家精品店了一盘精致的有底座的白色塑料花。年轻女老板把花装进一个小纸箱,封了色彩斑斓胶纸,上面用花色丝带做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楼上小婷的房间,我把礼物递给她说:“小婷,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生日快乐!小婷微笑着接过礼物说:“程风,谢谢你送我生日礼物。

打开看看,看你喜欢不。

小婷把小纸箱拆开,她高兴地说:真漂亮,我喜欢。”

见小婷把塑料花放到梳妆台上后,我喜滋滋地下楼继续做事。谢见说到老板要来的一些亲戚,随口说到的男朋友也要我的心顿时感到被什么硬物撞击,生生的疼痛。稳了稳情绪,装作随意问小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谢见说有半年了吧。我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在回肉联厂之前,为什么不打听打听小的事情?同时,我在心里诅咒那个看似真实合理的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时心里已经没有了小,为什么她要在我的梦里出现?让我对她旧情复发,如今,让我变得如此难堪,如此痛苦。临近中午,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大男孩进到车间。谢见小声地告诉我,说那个男孩就是小婷的男朋友,谢顶男人是他的舅舅,在企业办公室主任。小婷的男朋友身板墩实,脸上有少许横肉,一副趾高气昂的拽样。他同小婷并排站在那里,台面上的猪肉指指点点,小声地谈论着什么。看着俩人亲密的样子,我的心被再次刺疼。我捏紧了拳头,打算像电视剧中的某些剧情一样,上前把小婷的男朋友打倒,把小婷抢回来。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如果冲上去同小婷的男朋友打架,老板和老板娘一定会把骂个狗血淋头。就算把那个人打趴在地,小婷也不会像电视剧的剧情中那样同牵手私奔。四爹也许觉得没有让女儿同我恋爱,或者因为他的小女儿在我家养着原因,他说工资给我涨到500元。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已算高工资了,这让我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然而,500元的月薪拿了两三个月,屠宰场开始出现了注水边口老板因收了注水边口后,交货的公司发货到外省后解冻检验,结果水分严重超标。货被质检部门扣押,交货公司不可能做亏本生意,自然把责任推到下家。四爹联系其它小老板,有的老板勉强要了他的货,但不是货到付款。四爹疲于外出追债,工厂停工放假。我回到家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厚着脸皮打电话到孔镇肉联厂询问情况,接电话的蔡师傅说孔镇肉联厂由于注水猪肉早就停工了。见我赋闲在家,父亲听信了一个面匠朋友的鼓吹,说做面赚钱,于是不顾我的反对,借了四千元高利息,在附近一个姓廖的年轻人手里买回一台旧面机和柴油机。见事已至此,我只好帮助父亲在公路边新建的平房楼顶安装面机和柴油机。在卖面机的指导下,我和父亲学会了简单的做面。大多数时间,父亲同我把湿面做出来晾晒好,他回老房子同后妈做农活,面晒干后,我在楼顶包装面条。

     在彻底失去小婷后,我想起了田芳芳。我在孔镇街上开理发店的黄三妹手里得到了田芳芳的基本信息,她说田芳芳在宜宾帮一家职介所,工作内容是到观楼附近栏杆下人才市场”帮酒店物色“小姐临走时,黄三妹把田芳芳的传呼号码写给了我。

     有了田芳芳的传呼号,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她的传呼机。她复机得知是我时,仍然像以前那样程风哥哥的叫的很热情,说没想到我会打她的传呼机。她还叫我去她家一趟,让我告诉她的父母,说她在宜宾很好,叫他们放心。我也告诉了田芳芳,说肉联厂因为做注水猪肉放假了,我在公路边的平房里做面,叫她有空来我家玩。田芳芳说她回家一定来。我以为田芳芳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她真的来找我。那天下午,我在楼顶案板上包面,听到门口有小中巴的刹车声,我走过去,看到小中巴上下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她着装得体,很有气质,她往门面里张望。我仔细一打量,竟然田芳芳。我高兴地喊:“芳芳,你等下,我下来。”田芳芳抬头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我顾不得洗手,小跑着下楼,见到田芳芳,我高兴地说:“芳芳,真没有想到你会到我家,到楼上去吧。”

芳芳微笑着说:“程风哥哥,我早想来看你了,今天回家,先来看你。”在楼上聊了一会儿天,我带田芳芳去屋后面的山坡上。当时正值春季,满山遍野含穗的小麦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绿地毯。稍远处,公路像一条白色的玉带蜿蜒在丘陵的田地之间。我与田芳芳并排坐在土边柔软的草梗上,女孩美妙的气息让我暂时忘却了负债的烦恼以及对未来的渺茫。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田芳芳没有说要回家,这让我暗自高兴,打算趁今晚全盘托出对她的爱。我会从第一次见到她似曾相识的感觉说起,还有比她大六岁,不敢向她示爱,以致后来在镇上肉联厂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冷漠。我希望她能够做我的女朋友,我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希望她答应。然后我送她去老房子,同我嫂子挤一个晚上。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田芳芳回到平房,却看到父亲来了。他不但没有向田芳芳礼节性打招呼,眼里还表露出对田芳芳的鄙视。我知道,在父亲眼里,对于穿着时髦一点的女孩,他都看不惯,认为这样的女孩不正经,我不能和这样的女孩交往。

见多识广的田芳芳拉到一边,悄声说:“程风哥哥,你爸不高兴我在这里?”         

我搪塞着说:“芳芳,你不要多想,他是这个样子。

“程风哥哥,我要回家了。”

田芳芳的声音很委屈,我叶感到鼻子酸,想了想说:“芳芳,你今晚就在这里吧,等下你同我嫂子睡,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呀。

不了,程风哥哥,我还是回家好一点。”

芳芳坚持要回家,说:“天已经黑了,你既然一定要走,我送你回家。

就在这时,不远处恰好有车灯射来,是一辆小中巴,田芳芳伸手拦下。我没有给父亲打招呼,跟着田芳芳上了车,抢着买了车票。小中巴开到田芳芳家分小路的那里,她叫司机停车,跟着下了车。

田野黑茫茫,乡村的小路模糊不清,田芳芳走在前面为带路。她不时在前面提醒我说,程风哥哥,说这里有个什么沟,那里有个什么坎。我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我完全可以借此机会牵住田芳芳的手,在黑暗中拥抱她,对她表白。然而,却怕田芳芳不正经,几次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胆量说出

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小时,到了田芳芳的家里。让我感到吃惊的是,田芳芳家的土墙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两层毛坯红砖楼房。田芳芳的父母对我,的父亲对田芳芳的态度截然相反。在楼上客厅,田母脸含微笑热情地招呼落座后去灶房煮面,田父声音温和地聊天,夫妻俩把当成了客人。

与田芳芳吃完面后,田母讲田芳芳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他们家的事也在面前不避嫌地说出来,田父有时甚至还问的意见和看法。

回到家里后,我的心里满是田芳芳的身影我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不向田芳芳表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决定去城里找田芳芳,向她表白我对她的爱,我不会再害羞。为了给田芳芳一个惊喜,没有提前打她传呼机,而是坐客车到了宜宾后,在一家公用电话亭打她的传呼机。几分钟后,田芳芳复机。得知是我,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往昔的热情,声音平淡地问我有什么事?说想见她,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田芳芳却说她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我知道田芳芳在说谎,跑过外勤的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因为电话机上来电显示屏,号码就在宜宾市区。我说你的号码怎么显示在宜宾呢?她说那是漫游。

曾经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立刻你,脸上不会有泪滴……”

街上不知哪里的音响里正好传出那首《无言的结局》。

我知道田芳芳不想见我了,泪水不知不觉从我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执行主编:陈菜菜

值班编辑:许沐之

稿件复审:周梦瑶

稿件终审:高兴上

推文排版:何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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